11/04/2011

柬寮邊境行走


「再見了,謝謝你們這幾天的照顧。」

清晨,我和Naga、Michael擁抱告別,期許彼此下一次的再會,並搭上他們為我安排的Tuk Tuk車,一路開往巴士轉運站。




手中捧著一大袋食物,其中包括優格、水果、麵包,還有一隻溫熱的烤雞,滿載Naga、Michael夫婦的愛心,我撕下一小片麵包,塞進嘴裡,同時熱淚盈眶,滿腹感動,突然之間,不想離開這裡,想再跟他們多相處幾天。

「無論妳要待多久都可以,我們很樂意。」

Naga溫暖的話語,更添我心中的不捨,他們把我當自己的小孩一樣呵護,不計任何回報,只希望我在金邊過得開心,而我也不自覺陷入他們的舒適圈裡,真的很不願意就這麼告別,心底有某個聲音說,很可能這一生不會再見面了喔。

但再怎麼不捨,終究還是得離開啊,至少在彼此生命中留下一段美麗的回憶。我收拾好情緒,即將前往下一個未知的國家——寮國。


從金邊到永珍,我選擇搭夜巴,白天至黑夜,普通巴士轉成通鋪巴士,總共費時二十六個小時才抵達,看來需要長時間抗戰了,也是人生中首度體驗異國的夜間巴士,會是什麼樣的感覺呢?

出發的時間,正是金邊上班時間,交通大壅塞的混亂,這般景象還真像以前台北橋下的機車大隊,有種親切感。更有親切感的是,我搭上的這班巴士,是台灣捐來的二手車,外表仍有些許中文字,再塗漆上柬文的巴士公司名稱。外表看來很漂亮,但內部也做了改裝,座椅之間距離滿緊迫的,長時間搭下來不是很舒服。



車上乘客多為來回柬寮之間的掮客,除此之外,就是像我這種的外國背包客,金髮碧眼的居多,如同先前從暹粒到金邊的路上,柬埔寨的路況全國都一樣,沒有鋪設柏油,車子行進間,造成四周黃土飛揚見怪不怪,大家自然也習以為常,用自己的方式打發這段無聊的時光。而我則是看著柬語字幕的港片,偶爾打個盹,只求趕快抵達永珍。



過了正午,巴士在一處休息站停下來,宣布大家有一個小時的時間,可以去上廁所、吃飯,活動筋骨。

我隨意選了一張桌子,開始嗑起期待已久的烤雞,這在克難旅行實屬珍貴的食材啊!如果不是Naga慷慨捐獻,怕我餓著,我自己根本不會下重本吃上這一味,我又不由自主在心中好好感謝了他們一番。

「嘿,妳是中國人嗎?」

一位身型削瘦的平頭男生在我對面坐了下來,好奇問了我一句。

「我是台灣人。」

「是台灣的同胞啊!我發現整車上只有我們兩個面孔氣質很像,我果然沒猜錯。」


多數遇上的中國人,都把台灣自動歸類是同一國,如果政治情感強烈的人,這時候大概就會不悅了。但我通常不會去糾正對方的答案,畢竟他們要怎麼認為是他們的事,反正隨便再開啟其他話題帶過,懶得去爭執。

問起他的旅行,是打算先到旺陽(Vang Vieng)待上幾天,之後再去龍坡邦等等。他是標準新一代的中國青年,對於未來沒什麼預設計畫,一年當中常常半年賺錢,另個半年則是把積蓄拿來四處旅行,據他的說法是:「人生苦短啊,反正錢再賺就好了,趁年輕還有體力,到處去旅行冒險,才不枉此生啊。」

我也滿認同這種想法,所以才會在這裡碰上彼此,只是還沒像他一樣灑脫,可以年年工作再辭職,終究還是有些經濟上的考量。

巴士再度上路,接近傍晚五點前,來到了上丁,這裡就是柬寮邊境。此時巴士又再度停了下來,車掌請大家下車,他得跟海關協調出入境事項,需要我們在旁等候一段時間。



趁此機會,我拍了幾張邊境照片,身為海島出身的小國人民,從未見過一線之隔的國境。所謂邊界,在這裡是如此簡陋,僅以一道木頭柵欄指揮來往車輛通行,看不出來有任何特別之處。差別在於這頭是柬文,另一頭則是寮文,幣值匯率不同,至於人種上的差異光看外在是分辨不出的。



經過一個小時的等待,大夥又遵循車掌的指示上了車,巴士通過邊境,沒多久又停在一棟破爛的木造房屋前,車掌先生解釋,現在已是下班時間,此時辦理出入關簽證,是屬於急件,海關人員也無法準時下班,因此外國人需要額外付十美金,當作給海關的趕件處理費用。

這時車上的白人乘客們開始鼓譟,質問為什麼是我們外國人需要付這筆錢?一路上中巴士繞過一個小鎮又小村,不斷拖延時間增加載客率,是巴士公司才應該出錢才是啊!車掌一臉不置可否,依舊伸出手,一一向我們索錢,我內心也是極度不願,現在很明顯就是被當肥羊宰,巴士公司跟海關互通有無,私吞外國人的錢,明目張膽丟出一個合理收費的藉口。

出頭發聲的白人青年,和車掌之間僵持不下,全車的人就這樣滯留在邊境,進退不得,海關和車掌司機擺明地就是要跟他耗,不在乎要耗上多少時間。終究那位青年退讓了,繳交了錢,縱使大家心中百般不願,還是得無奈被迫接受這樣的結果,人在屋簷下,不得不低頭啊!

巴士發動引擎,繼續開往目的地。

抵達旺陽已近午夜,轉往永珍的乘客紛紛下車,我向中國男生道別,他與其他白人們將在這迷幻大麻滋味的嬉皮城市,待上好一陣子;而我則是搭上一輛螢光色調的通舖巴士,彷彿是闖入一間昏暗的廉價愛情旅館,沒有舒適的設備,只有一張張上下舖的木板床,我的床位是和一寮國女士駢肩雜遝睡在一起。

第一次和陌生人如此接近,看看其他床位,大家的狀況都是一樣,但通常都是朋友、親人同床,只有像我這樣獨身旅客才會需要和他人併床。

面容和善的女士,輕輕移動自己的身軀,對著我微微笑,似乎是想讓點空間讓我可以舒服地躺著,我點頭示意說聲謝謝,就在這難耐的硬床板上、詭異的燈光下,逐漸入睡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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